03
星期五的必修排在第三節,任課的教授是位剛來這間學校三年,戴著黑色粗框眼鏡,非常有教學熱誠的年輕的男性。要說缺點的話,就是他每堂課總硬是要拉長成一百分鐘,大家一定得延遲十分鐘才能走出教室似乎也成了星期五的慣例。
他生動的教學火神雖然算是喜歡,但每個星期五走進早已被準時下課的學生所佔滿的學生餐廳,還是讓他想嘆氣。
午休時間向來擁擠的學生餐廳今天好像更多人,平常就算人再多,在回收抬旁邊的位置大多還是會空下來,但今天連那邊也是人滿為患。火神掃視了一下人群,發現餐廳裡有不少穿著不同制服的高中生。
原來是來參觀學校的,難怪今天人特別多。
火神沒有注意到身高過人,又拿著跟小山一樣高的炒飯的自己,早就成為高中生們的視線中心,只是認真的在找哪裡有空著的一人座位。突然間,他發現有個角落突兀地空曠。他定睛一看,在那張只坐著一個人的六人長桌邊,發現了一顆綠色的頭。
視線再向他身邊移去,火神立刻明白為什麼明明是一位難求的現在,那人身邊的座位卻是空著的了。
在他的左手邊,一顆帶角的鹿頭就這樣毫不客氣地擺在桌上。模樣栩栩如生到讓人懷疑忍不住要懷疑那其實是真貨。
火神幾乎沒有遲疑地,端著自己的餐盤向著對方走去。
「這傢伙近看還真是魄力十足……」
「是今天的吉祥物喔。」對方用纏著繃帶的手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鏡,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。
火神無視桌上的鹿頭,在綠間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,「今天怎麼這麼難得?」
「等一下教授要我過去研究室一趟。」
綠間的回答算是解了火神的疑惑,從開學到現在,在學生餐廳遇見綠間的次數,用一隻手就算得出來。比起這裡,他似乎更喜歡一個人到校外的餐廳用餐,雖然貴了點,但至少安靜許多。
火神沒記錯的話,上次見到這傢伙,應該是在吉祥物學校餐廳的烏龍麵的時候。
在入學典禮的那天看到綠間時,火神還真以為是自己看錯了。畢竟在暑假期間就先到學校球隊報到的他,並沒有發現綠間的身影。後來他才知道,以高中畢業為一個界線,綠間正式與籃球說了再見。反倒是一直在猶豫上了大學要不要認真朝演藝圈發展的黃瀨,徹底地與演藝圈斷了交集。
火神與醫學系的綠間選的課完全不一樣,又不在同一個社團,在學校理所當然地也就幾乎不會碰到面。給這樣的兩人帶來交集的,反而是就讀於不同學校的黃瀨。
之前發生在黃瀨身上的跟蹤狂事件,除了火神,也就只有綠間注意到了。不過跟算是直接遇到事件的火神不一樣,綠間是看了晨間占卜注意到雙子座的運勢非常差,發了訊息提醒黃瀨要多注意,然後因為平常一定會立刻回信的黃瀨這天反常的無聲無息,有點擔心的綠間直接去找他,才發現黃瀨因為手機信箱被那傢伙的信件給灌爆,所以沒有發現夾雜在裡頭的那封來自綠間的信。
以時間來說,綠間甚至比火神還要早發現這件事。事後聽黃瀨說起這段經過,就算是不太相信這些的火神也忍不住在心裡咋舌,感嘆晨間占卜節目的厲害。
因為黃瀨死命的拜託不要把這件事說出來,他們身為唯二知道狀況的人,也一起跟黃瀨吃過幾次飯,商討對付那傢伙的對策。
雖說要將對方定位於自己的朋友或許還有點勉強,但至少火神現在非常清楚,綠間雖然個性奇怪了一點,但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傢伙。
「幹嘛?」注意到火神若有所思的視線,綠間皺起眉。
「……在想你放棄籃球真是太可惜了,難得連一直嚷著說要專心在模特兒事業上的黃瀨都繼續打球了。」火神說的是真心話。並非他自誇,現在在一對一的時候能與他勢均力敵的人其實並不太多。跟綠間打球時所需的專注力又跟其他人不一樣,只要自己有一瞬間出現破綻,這傢伙不管在球場的哪裡都能出手,逼得火神根本沒有稍微放鬆的空閑,就某種意義而言是個甚至比青峰還要難纏得對手。
「我的生涯規劃原本就是這樣。」綠間面無表情的說:「別把我跟那個只因為某人一句話,就決定繼續打籃球的傢伙才相提並論。」
「某人一句話?」
「你不知道?那傢伙是因為青峰叫他不准放棄籃球,所以才繼續的,就連學校都刻意跟青峰選同一間。」
「……真的假的啊。」火神垮下肩膀,突然趴到桌上去。
「喂、這也不是什麼需要這麼沮喪的事情吧!」
「注意到自己一點勝算都沒有能不沮喪嗎?」
「勝算?對誰?黃瀨?」綠間緊緊的皺起眉頭。
「……青峰啦。」
火神突然聽見綠間倒吸了一口氣的聲音,只是因為他正趴著,所以沒有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。
「你的意思是、你也對黃瀨……」
「……就是這麼一回事。」雖然有點在乎對方用了「也」這個字,但受到了過大打擊的火神,暫時沒有心思去探究其他的事情。
「……」
「不過光是青峰那傢伙的一句話就能夠影響黃瀨到這種地步……」火神莫名的想起了上次來自己家,叫他偶爾也煮頓飯給自己吃也耍賴著不答應的黃瀨。這是什麼天壤之別。
「……可能也不是你想的這樣。」
「啊?黃瀨繼續打籃球還有因為其他原因?」
「不,繼續打球的主因的確是因為青峰,但我的意思是……」對上猛地抬起頭對上自己視線的火神,綠間非常罕見地露出了有點猶豫的表情,「青峰對於黃瀨來說,其實是他的信仰。我想沒有其他更貼切的的形容詞了。」
「……嘎?」
「也就是說,」綠間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,「那傢伙是黃瀨的神。」
*
眼看籃框就在眼前了,橘色球體卻終究在進籃之前,被從橫向而來的手臂硬生生拍落,偏離了原先預計的軌道。
「可惡!」騰空的雙腳重重落到地上,火神極其不甘心的大喊了一聲。幾乎是同時,在他身後也傳來一陣同樣的聲音,唯一不同的是,對方嘴裡發出的是聲說有欠揍就有多欠揍的「哈。」
火神向著聲源投去懊悔的視線,「就連剛剛那樣你也趕得上來……你還算人類嗎?」
「是你太弱了吧。」
「你說什麼!」
氣若游絲的聲音硬生生插進了兩人中間。
「就我看來……兩位都是怪物……」
火神跟青峰同時朝場邊看去,坐在那邊的是頭上蓋著白色毛巾,嘴唇發白的黑子。
「呃黑子,你還好吧?」
「我看起來……像是還好嗎?」
青峰邊彎腰撿球邊開口,「阿哲你體力是不是又變差了啊?」
「……我這叫做、普通。」
「真是的,你水喝完了?我袋子裡有寶礦力,你先拿去喝吧。」
「……謝謝,幫了我大忙。」
「不夠的話,我那邊也有。」
「謝謝你,火神君。」
「對了,乾脆順便叫黃瀨買過來好了。火神你要喝什麼?」青峰把手中的球拋給火神後,就邁步走到長椅那邊去,從自己的包包裡翻出了手機。
「啊?但旁邊那邊不就有販賣機……」
「誰叫那傢伙遲到,讓他買點東西。」
「黃瀨又不是故意的,因為打工沒辦法吧。」看著有些霸道的青峰,火神有點無奈的挑了挑眉。
「打工?」
面對一臉狐疑的青峰,火神也有點訝異,「昨天他不是說過會晚到嗎?」
「但那傢伙可沒說為什麼。」
「星期三的這個時間,黃瀨固定有排打工。」沒有了模特兒的收入來源,黃瀨現在就像個普通的大學生一樣,利用課餘時間在連鎖餐廳打工。但是跟黃瀨同校的青峰似乎就連黃瀨有在打工都不知道的事實,讓火神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「……原來是這樣。」黑子一開口,兩道視線就刷刷地向他集中過來。面對有點困惑的火神以及莫名地好像心情不太好的青峰,他輕輕嘆了口氣,「事情不是很明顯嗎?火神君,黃瀨君除了星期三早上之外,還有哪天固定有排打工?」
雖然不是很明白黑子的用意,火神還是憑藉著記憶照實回答,「這學期的話,是星期二下午跟星期五的早上。」
「你這傢伙也未免記得太清楚了吧!」
「只是因為我家離他打工地點很近,所以他偶爾會前一天過來住啦!」
完全無視兩個人逐漸放大的音量,黑子淡淡的開口:「青峰君,星期二早上、星期三下午、星期五早上。這三個時間你在做什麼?」
「啊?這三個時間?就在上……」
火神不解的看向突然不繼續說下去的青峰。
看青峰的表情,黑子微微一笑,「特地挑青峰君有課的時間排打工,不是很可愛嗎?我猜,八成是不想錯過任何有可能跟青峰君打球的機會吧。」
「……」
青峰不說話,就連火神也安靜了下來。
黃瀨那傢伙,真的很喜歡青峰。
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,但每次像是這樣體認到事實的時候,都還是會讓火神覺得心臟像是被某個人用手捏了一下。
但火神不懂的是,從剛剛聽說黃瀨會來自己家過夜的時候,青峰那個瞬間就變得很不爽的反應看來,青峰對黃瀨應該也是有那個意思。雖然不太想承認,但自己跟青峰大概都不是什麼藏得住情緒的人。
但據黃瀨所說,他已經有跟青峰告白過了。
所以是告白之後青峰才喜歡上他的?
……這不太合理,黃瀨對青峰的態度如此顯而易見,就算事後才察覺也不是什麼問題。
難道是青峰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情?
但真的有笨到這種地步?又不是國中生了……
火神皺起眉,實在不得不承認靠自己貧脊的腦袋,似乎是得不出什麼結論。
突然間,他想起了前幾天綠間告訴自己的那句話。
——也就是說,那傢伙是黃瀨的神。
所以說,綠間知道嗎?
想到這邊,火神看向正在跟青峰說話的黑子。
綠間知道的話,黑子也知道吧?
……但突然間這樣問,好像也很奇怪。嗯?但自己喜歡黃瀨……所以也沒那麼奇怪?想知道這些事情是很正常的吧。不過……果然還是很奇怪?
打斷火神思考的,是一陣明亮的嗓音。
「大家久等了!」
出現在場邊的,是穿著草綠色外套,顯得有點氣喘吁吁的黃瀨。
「慢死了!」
「我已經拼命跑過來了!唔啊小黑子,你臉色好差!」
「現在已經比剛剛好多了。」
「小黑子的仇就交給我來討!」
「謝謝你,但是我沒有這個需要。」
「嗚啊我的一片真心……小火神,你看小黑子超級過分的!」
「……」一開始還會打個圓場的火神,認識黃瀨至今,也知道這種時候保持靜默才是上策。
「喂黃瀨,要打球等一下再打,先吃飯。」
「欸——至少先陪我打一下嘛小青峰!半個小時……不、十五分鐘就好!十五分鐘!」
「遲到的人沒有資格討價還價。對了,午餐你請。」
「欸——不講理!」
「遲到的人是誰?」
「我一開始就說有事情會晚到,這樣根本不算遲到吧!再說誰叫小青峰前一天才約我們!」
「教授前一天才說要休講啊有什麼辦法。」
看著一邊鬥嘴一邊往場外走去的兩人,火神嘆了口氣。
「火神君,我們也快點走吧。」
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他整個人幾乎彈了起來,但對友人的這種反應,黑子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「……那個啊,黑子。」
「有什麼事嗎?」
「青峰他……」
「嗯?」
「……是喜歡黃瀨的吧?」
黑子靜靜的看向他,「關於答案,火神君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?」
*
「欸欸?小黑子等一下就要回去了?」
「嗯,因為我第四節有課。」
「怎麼這樣——」到剛剛端著漢堡坐下為止之前都還很興奮的黃瀨,高漲的情緒因為黑子一句話瞬間降了下來,「是不能翹的課嗎?吶小黑子,是不能翹的課嗎?」
「沒有所謂能翹的課吧……」
「但我才剛到欸!都還沒有跟小黑子一起打到球欸!連一球都沒有欸!」
「黃瀨君,你有點吵。」
看著不為所動地喝著奶昔的黑子,黃瀨大概感受到光靠自己是無法改變對方的決定,但要這樣放棄實在又有點讓他不甘心,於是他立刻把視線轉向坐在黑子身旁的火神,「小火神你也勸勸小黑子嘛!這樣等一下可以玩二對二噢!」
殊不料,聽見黃瀨這樣說之後,火神的臉上突然浮現了有點為難的表情,「第四節上星期請假的教授要補課……」
「翹掉!」
「喂、為什麼對我就是命令句啊!」看見黃瀨對自己扮了個鬼臉,火神有點無奈的抓了抓頭髮,「真是的,下課以後我會過來啦!」
「那小黑子也……!」
「不好意思,我今天有家教。」
「欸——小青峰你不要一直吃,也說說小黑子嘛!」
「喂黃瀨我吃不夠,你請我吃個照燒堡吧。」
「……小青峰你不覺得自己接話接的很奇怪嗎?而且為什麼每次都要我請客啊!」
「啊?」青峰舔了舔沾到醬的手指,「你不是在打工嗎?這點錢就不要這麼小氣了。」
「並不是錢的問題!」
「好啦好啦,那作為交換條件我今天會跟你一對一到你喊停為止,這樣可以了吧。」
「今天一定要讓小青峰認輸!」黃瀨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錢包站了起來。看著他向櫃檯走去的背影,黑子淺淺嘆了口氣,「青峰君明明就也很享受與黃瀨君的一對一吧,偶爾在他面前老實一下如何呢?」
——就這點來說你也差不多吧。
把吐槽跟嘴裡的漢堡一起吞下肚子,火神的視線下意識地追著黃瀨的背影而去。距離球場很近的這間速食店他們常在打球之後光顧。不知道為什麼,跟其他間分店比起來,這間分店的人潮總是不多。午餐時段的這個時間點理應是尖峰時刻,但店裡的空位卻仍然不少,櫃檯前也沒有排隊的人潮。
差沒幾步就要到櫃檯前的黃瀨,突然從身後被人撞了一下。火神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拿在手上的飲料,全部灑在來不及反應的黃瀨的身上。
火神輕輕啊了一聲的同時,黑子一句「黃瀨君!」也脫口而出,青峰順著兩個人的視線回過頭,看見黃瀨的T恤被染得變了色,他有點傻眼的說:「那傢伙在幹什麼啊。」
只是說也奇怪,就連一直盯著黃瀨看的火神,都沒有注意到撞上黃瀨的那個人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,而且明明走道寬廣得足夠容許三四個人並肩通過,那人卻偏偏撞到走在最邊邊的黃瀨。
而且不知道是害怕被責怪還是怎樣,對方就連一句最基本的道歉都沒有,低著頭慌慌張張地奪門而出。
「真是衰爆了——是新衣服欸。」雖然還沒買到青峰要吃的東西,黃瀨皺著眉走回座位,放下錢包後抓起托盤上的衛生紙,「都是小青峰要我去買東西害的啦!可惡在後面也太難看到了吧。」
「啊?明明就是你自己太笨了吧。」青峰笑著挑了挑眉,伸手抓了幾根薯條塞進嘴裡。
雖然正用左手抓著下襬把後面的衣服往前扯,自覺委屈的黃瀨當然不會讓嘴巴閑著,「是那個人來撞我的!真是的這是什麼東西啊,白白稠稠的難道是奶——」
三個人下意識地一起向話明明說到一半,卻突兀地停了下來的黃瀨看去。只是黃瀨的狀況有點異常,他簡直就像是沒有發現到三個人視線似地,只是自顧自的死盯著衣服上的污漬看。
「黃——」
火神帶著疑惑的聲音被突然發出巨大聲響地站起來的青峰給遮斷,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,他狠狠地罵了一聲突然衝出店裡。
「青峰君!」
雖然青峰莫名奇妙的舉止讓火神有點在意,但眼前不太對勁的黃瀨更讓他擔心,加上剛剛青峰製造出的騷動,店內現在有些人已經向他們這裡看來,「喂黃瀨、你還好吧!黃瀨?」
黃瀨一直到這時候才有如大夢初醒,他慌慌張張的鬆開自己的手,臉上堆著硬擠出來的笑容,「沒、沒事——」
「……火神君,請你帶黃瀨君到洗手間處理一下。」
「我自己就……」
「交給火神君吧。」黑子用溫柔卻堅定的語氣打斷了黃瀨的話,「……不過火神君,請注意不要直接去碰到那個液體。」
黑子說出這句話之後,火神聽見黃瀨倒吸了一口氣的聲音。
「啊?不碰到要怎麼擦?不過就是奶昔嗎?」因為角度問題,火神並沒有清楚的近看黃瀨濺到身上的東西。
「…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那應該是——」
「小黑子!我自己可以處理!真的!」
黑子並沒有把黃瀨的話聽進耳裡,「交給你了,火神君。我有點擔心青峰君……」
「噢!包在我身上吧,走吧黃瀨!」
雖然黃瀨的表情看起來還是有點猶疑,但注意到用好奇的視線看著自己的人越來越多,黃瀨還是點點頭,乖乖地跟火神走進洗手間。
但就當火神弄濕了剛剛黑子塞給他的手帕,向著黃瀨的衣服伸出手時,黃瀨卻推開了他的手。
「……黑子剛剛也說了,小火神不要碰到比較好。」
「啊?不碰怎麼弄乾淨?」火神皺起眉,神情間有些不滿,「而且黑子叫我幫你處理。」
「……這不是奶昔。」
「嗯?」
「看小青峰剛剛的反應,大概已經注意到是什麼了……該說不愧是小青峰嗎。」黃瀨乾笑了兩聲,「……比起幫我忙,我比較希望小火神能出去追小青峰。雖然已經過了段時間了我想他大概已經追不到了,不過要是不幸追到了,我怕小青峰會下手不知輕重……」
聽見黃瀨說「不幸」這兩個字,火神有點不解的看向他。
對著直直地看著自己的火神,黃瀨別開自己的視線,輕輕吸了口氣。
「這不是奶昔……」
「我知道,你剛剛說過了。不管是什麼都好,乾掉了的話很難處……」
「小火神你非得要逼我說出口嗎?」黃瀨的嘴角雖然微微上揚,但是火神看得出那個弧度有多勉強,視線再往下移,他看見黃瀨微微顫抖的雙手。
「這個不是奶昔……」莫名地,黃瀨又重複了這個句子,但這次,他的話繼續了下去,「大概是、精液……」
星期五的必修排在第三節,任課的教授是位剛來這間學校三年,戴著黑色粗框眼鏡,非常有教學熱誠的年輕的男性。要說缺點的話,就是他每堂課總硬是要拉長成一百分鐘,大家一定得延遲十分鐘才能走出教室似乎也成了星期五的慣例。
他生動的教學火神雖然算是喜歡,但每個星期五走進早已被準時下課的學生所佔滿的學生餐廳,還是讓他想嘆氣。
午休時間向來擁擠的學生餐廳今天好像更多人,平常就算人再多,在回收抬旁邊的位置大多還是會空下來,但今天連那邊也是人滿為患。火神掃視了一下人群,發現餐廳裡有不少穿著不同制服的高中生。
原來是來參觀學校的,難怪今天人特別多。
火神沒有注意到身高過人,又拿著跟小山一樣高的炒飯的自己,早就成為高中生們的視線中心,只是認真的在找哪裡有空著的一人座位。突然間,他發現有個角落突兀地空曠。他定睛一看,在那張只坐著一個人的六人長桌邊,發現了一顆綠色的頭。
視線再向他身邊移去,火神立刻明白為什麼明明是一位難求的現在,那人身邊的座位卻是空著的了。
在他的左手邊,一顆帶角的鹿頭就這樣毫不客氣地擺在桌上。模樣栩栩如生到讓人懷疑忍不住要懷疑那其實是真貨。
火神幾乎沒有遲疑地,端著自己的餐盤向著對方走去。
「這傢伙近看還真是魄力十足……」
「是今天的吉祥物喔。」對方用纏著繃帶的手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鏡,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。
火神無視桌上的鹿頭,在綠間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,「今天怎麼這麼難得?」
「等一下教授要我過去研究室一趟。」
綠間的回答算是解了火神的疑惑,從開學到現在,在學生餐廳遇見綠間的次數,用一隻手就算得出來。比起這裡,他似乎更喜歡一個人到校外的餐廳用餐,雖然貴了點,但至少安靜許多。
火神沒記錯的話,上次見到這傢伙,應該是在吉祥物學校餐廳的烏龍麵的時候。
在入學典禮的那天看到綠間時,火神還真以為是自己看錯了。畢竟在暑假期間就先到學校球隊報到的他,並沒有發現綠間的身影。後來他才知道,以高中畢業為一個界線,綠間正式與籃球說了再見。反倒是一直在猶豫上了大學要不要認真朝演藝圈發展的黃瀨,徹底地與演藝圈斷了交集。
火神與醫學系的綠間選的課完全不一樣,又不在同一個社團,在學校理所當然地也就幾乎不會碰到面。給這樣的兩人帶來交集的,反而是就讀於不同學校的黃瀨。
之前發生在黃瀨身上的跟蹤狂事件,除了火神,也就只有綠間注意到了。不過跟算是直接遇到事件的火神不一樣,綠間是看了晨間占卜注意到雙子座的運勢非常差,發了訊息提醒黃瀨要多注意,然後因為平常一定會立刻回信的黃瀨這天反常的無聲無息,有點擔心的綠間直接去找他,才發現黃瀨因為手機信箱被那傢伙的信件給灌爆,所以沒有發現夾雜在裡頭的那封來自綠間的信。
以時間來說,綠間甚至比火神還要早發現這件事。事後聽黃瀨說起這段經過,就算是不太相信這些的火神也忍不住在心裡咋舌,感嘆晨間占卜節目的厲害。
因為黃瀨死命的拜託不要把這件事說出來,他們身為唯二知道狀況的人,也一起跟黃瀨吃過幾次飯,商討對付那傢伙的對策。
雖說要將對方定位於自己的朋友或許還有點勉強,但至少火神現在非常清楚,綠間雖然個性奇怪了一點,但其實也是個不錯的傢伙。
「幹嘛?」注意到火神若有所思的視線,綠間皺起眉。
「……在想你放棄籃球真是太可惜了,難得連一直嚷著說要專心在模特兒事業上的黃瀨都繼續打球了。」火神說的是真心話。並非他自誇,現在在一對一的時候能與他勢均力敵的人其實並不太多。跟綠間打球時所需的專注力又跟其他人不一樣,只要自己有一瞬間出現破綻,這傢伙不管在球場的哪裡都能出手,逼得火神根本沒有稍微放鬆的空閑,就某種意義而言是個甚至比青峰還要難纏得對手。
「我的生涯規劃原本就是這樣。」綠間面無表情的說:「別把我跟那個只因為某人一句話,就決定繼續打籃球的傢伙才相提並論。」
「某人一句話?」
「你不知道?那傢伙是因為青峰叫他不准放棄籃球,所以才繼續的,就連學校都刻意跟青峰選同一間。」
「……真的假的啊。」火神垮下肩膀,突然趴到桌上去。
「喂、這也不是什麼需要這麼沮喪的事情吧!」
「注意到自己一點勝算都沒有能不沮喪嗎?」
「勝算?對誰?黃瀨?」綠間緊緊的皺起眉頭。
「……青峰啦。」
火神突然聽見綠間倒吸了一口氣的聲音,只是因為他正趴著,所以沒有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。
「你的意思是、你也對黃瀨……」
「……就是這麼一回事。」雖然有點在乎對方用了「也」這個字,但受到了過大打擊的火神,暫時沒有心思去探究其他的事情。
「……」
「不過光是青峰那傢伙的一句話就能夠影響黃瀨到這種地步……」火神莫名的想起了上次來自己家,叫他偶爾也煮頓飯給自己吃也耍賴著不答應的黃瀨。這是什麼天壤之別。
「……可能也不是你想的這樣。」
「啊?黃瀨繼續打籃球還有因為其他原因?」
「不,繼續打球的主因的確是因為青峰,但我的意思是……」對上猛地抬起頭對上自己視線的火神,綠間非常罕見地露出了有點猶豫的表情,「青峰對於黃瀨來說,其實是他的信仰。我想沒有其他更貼切的的形容詞了。」
「……嘎?」
「也就是說,」綠間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,「那傢伙是黃瀨的神。」
*
眼看籃框就在眼前了,橘色球體卻終究在進籃之前,被從橫向而來的手臂硬生生拍落,偏離了原先預計的軌道。
「可惡!」騰空的雙腳重重落到地上,火神極其不甘心的大喊了一聲。幾乎是同時,在他身後也傳來一陣同樣的聲音,唯一不同的是,對方嘴裡發出的是聲說有欠揍就有多欠揍的「哈。」
火神向著聲源投去懊悔的視線,「就連剛剛那樣你也趕得上來……你還算人類嗎?」
「是你太弱了吧。」
「你說什麼!」
氣若游絲的聲音硬生生插進了兩人中間。
「就我看來……兩位都是怪物……」
火神跟青峰同時朝場邊看去,坐在那邊的是頭上蓋著白色毛巾,嘴唇發白的黑子。
「呃黑子,你還好吧?」
「我看起來……像是還好嗎?」
青峰邊彎腰撿球邊開口,「阿哲你體力是不是又變差了啊?」
「……我這叫做、普通。」
「真是的,你水喝完了?我袋子裡有寶礦力,你先拿去喝吧。」
「……謝謝,幫了我大忙。」
「不夠的話,我那邊也有。」
「謝謝你,火神君。」
「對了,乾脆順便叫黃瀨買過來好了。火神你要喝什麼?」青峰把手中的球拋給火神後,就邁步走到長椅那邊去,從自己的包包裡翻出了手機。
「啊?但旁邊那邊不就有販賣機……」
「誰叫那傢伙遲到,讓他買點東西。」
「黃瀨又不是故意的,因為打工沒辦法吧。」看著有些霸道的青峰,火神有點無奈的挑了挑眉。
「打工?」
面對一臉狐疑的青峰,火神也有點訝異,「昨天他不是說過會晚到嗎?」
「但那傢伙可沒說為什麼。」
「星期三的這個時間,黃瀨固定有排打工。」沒有了模特兒的收入來源,黃瀨現在就像個普通的大學生一樣,利用課餘時間在連鎖餐廳打工。但是跟黃瀨同校的青峰似乎就連黃瀨有在打工都不知道的事實,讓火神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「……原來是這樣。」黑子一開口,兩道視線就刷刷地向他集中過來。面對有點困惑的火神以及莫名地好像心情不太好的青峰,他輕輕嘆了口氣,「事情不是很明顯嗎?火神君,黃瀨君除了星期三早上之外,還有哪天固定有排打工?」
雖然不是很明白黑子的用意,火神還是憑藉著記憶照實回答,「這學期的話,是星期二下午跟星期五的早上。」
「你這傢伙也未免記得太清楚了吧!」
「只是因為我家離他打工地點很近,所以他偶爾會前一天過來住啦!」
完全無視兩個人逐漸放大的音量,黑子淡淡的開口:「青峰君,星期二早上、星期三下午、星期五早上。這三個時間你在做什麼?」
「啊?這三個時間?就在上……」
火神不解的看向突然不繼續說下去的青峰。
看青峰的表情,黑子微微一笑,「特地挑青峰君有課的時間排打工,不是很可愛嗎?我猜,八成是不想錯過任何有可能跟青峰君打球的機會吧。」
「……」
青峰不說話,就連火神也安靜了下來。
黃瀨那傢伙,真的很喜歡青峰。
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情,但每次像是這樣體認到事實的時候,都還是會讓火神覺得心臟像是被某個人用手捏了一下。
但火神不懂的是,從剛剛聽說黃瀨會來自己家過夜的時候,青峰那個瞬間就變得很不爽的反應看來,青峰對黃瀨應該也是有那個意思。雖然不太想承認,但自己跟青峰大概都不是什麼藏得住情緒的人。
但據黃瀨所說,他已經有跟青峰告白過了。
所以是告白之後青峰才喜歡上他的?
……這不太合理,黃瀨對青峰的態度如此顯而易見,就算事後才察覺也不是什麼問題。
難道是青峰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情?
但真的有笨到這種地步?又不是國中生了……
火神皺起眉,實在不得不承認靠自己貧脊的腦袋,似乎是得不出什麼結論。
突然間,他想起了前幾天綠間告訴自己的那句話。
——也就是說,那傢伙是黃瀨的神。
所以說,綠間知道嗎?
想到這邊,火神看向正在跟青峰說話的黑子。
綠間知道的話,黑子也知道吧?
……但突然間這樣問,好像也很奇怪。嗯?但自己喜歡黃瀨……所以也沒那麼奇怪?想知道這些事情是很正常的吧。不過……果然還是很奇怪?
打斷火神思考的,是一陣明亮的嗓音。
「大家久等了!」
出現在場邊的,是穿著草綠色外套,顯得有點氣喘吁吁的黃瀨。
「慢死了!」
「我已經拼命跑過來了!唔啊小黑子,你臉色好差!」
「現在已經比剛剛好多了。」
「小黑子的仇就交給我來討!」
「謝謝你,但是我沒有這個需要。」
「嗚啊我的一片真心……小火神,你看小黑子超級過分的!」
「……」一開始還會打個圓場的火神,認識黃瀨至今,也知道這種時候保持靜默才是上策。
「喂黃瀨,要打球等一下再打,先吃飯。」
「欸——至少先陪我打一下嘛小青峰!半個小時……不、十五分鐘就好!十五分鐘!」
「遲到的人沒有資格討價還價。對了,午餐你請。」
「欸——不講理!」
「遲到的人是誰?」
「我一開始就說有事情會晚到,這樣根本不算遲到吧!再說誰叫小青峰前一天才約我們!」
「教授前一天才說要休講啊有什麼辦法。」
看著一邊鬥嘴一邊往場外走去的兩人,火神嘆了口氣。
「火神君,我們也快點走吧。」
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他整個人幾乎彈了起來,但對友人的這種反應,黑子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。
「……那個啊,黑子。」
「有什麼事嗎?」
「青峰他……」
「嗯?」
「……是喜歡黃瀨的吧?」
黑子靜靜的看向他,「關於答案,火神君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?」
*
「欸欸?小黑子等一下就要回去了?」
「嗯,因為我第四節有課。」
「怎麼這樣——」到剛剛端著漢堡坐下為止之前都還很興奮的黃瀨,高漲的情緒因為黑子一句話瞬間降了下來,「是不能翹的課嗎?吶小黑子,是不能翹的課嗎?」
「沒有所謂能翹的課吧……」
「但我才剛到欸!都還沒有跟小黑子一起打到球欸!連一球都沒有欸!」
「黃瀨君,你有點吵。」
看著不為所動地喝著奶昔的黑子,黃瀨大概感受到光靠自己是無法改變對方的決定,但要這樣放棄實在又有點讓他不甘心,於是他立刻把視線轉向坐在黑子身旁的火神,「小火神你也勸勸小黑子嘛!這樣等一下可以玩二對二噢!」
殊不料,聽見黃瀨這樣說之後,火神的臉上突然浮現了有點為難的表情,「第四節上星期請假的教授要補課……」
「翹掉!」
「喂、為什麼對我就是命令句啊!」看見黃瀨對自己扮了個鬼臉,火神有點無奈的抓了抓頭髮,「真是的,下課以後我會過來啦!」
「那小黑子也……!」
「不好意思,我今天有家教。」
「欸——小青峰你不要一直吃,也說說小黑子嘛!」
「喂黃瀨我吃不夠,你請我吃個照燒堡吧。」
「……小青峰你不覺得自己接話接的很奇怪嗎?而且為什麼每次都要我請客啊!」
「啊?」青峰舔了舔沾到醬的手指,「你不是在打工嗎?這點錢就不要這麼小氣了。」
「並不是錢的問題!」
「好啦好啦,那作為交換條件我今天會跟你一對一到你喊停為止,這樣可以了吧。」
「今天一定要讓小青峰認輸!」黃瀨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錢包站了起來。看著他向櫃檯走去的背影,黑子淺淺嘆了口氣,「青峰君明明就也很享受與黃瀨君的一對一吧,偶爾在他面前老實一下如何呢?」
——就這點來說你也差不多吧。
把吐槽跟嘴裡的漢堡一起吞下肚子,火神的視線下意識地追著黃瀨的背影而去。距離球場很近的這間速食店他們常在打球之後光顧。不知道為什麼,跟其他間分店比起來,這間分店的人潮總是不多。午餐時段的這個時間點理應是尖峰時刻,但店裡的空位卻仍然不少,櫃檯前也沒有排隊的人潮。
差沒幾步就要到櫃檯前的黃瀨,突然從身後被人撞了一下。火神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拿在手上的飲料,全部灑在來不及反應的黃瀨的身上。
火神輕輕啊了一聲的同時,黑子一句「黃瀨君!」也脫口而出,青峰順著兩個人的視線回過頭,看見黃瀨的T恤被染得變了色,他有點傻眼的說:「那傢伙在幹什麼啊。」
只是說也奇怪,就連一直盯著黃瀨看的火神,都沒有注意到撞上黃瀨的那個人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,而且明明走道寬廣得足夠容許三四個人並肩通過,那人卻偏偏撞到走在最邊邊的黃瀨。
而且不知道是害怕被責怪還是怎樣,對方就連一句最基本的道歉都沒有,低著頭慌慌張張地奪門而出。
「真是衰爆了——是新衣服欸。」雖然還沒買到青峰要吃的東西,黃瀨皺著眉走回座位,放下錢包後抓起托盤上的衛生紙,「都是小青峰要我去買東西害的啦!可惡在後面也太難看到了吧。」
「啊?明明就是你自己太笨了吧。」青峰笑著挑了挑眉,伸手抓了幾根薯條塞進嘴裡。
雖然正用左手抓著下襬把後面的衣服往前扯,自覺委屈的黃瀨當然不會讓嘴巴閑著,「是那個人來撞我的!真是的這是什麼東西啊,白白稠稠的難道是奶——」
三個人下意識地一起向話明明說到一半,卻突兀地停了下來的黃瀨看去。只是黃瀨的狀況有點異常,他簡直就像是沒有發現到三個人視線似地,只是自顧自的死盯著衣服上的污漬看。
「黃——」
火神帶著疑惑的聲音被突然發出巨大聲響地站起來的青峰給遮斷,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,他狠狠地罵了一聲突然衝出店裡。
「青峰君!」
雖然青峰莫名奇妙的舉止讓火神有點在意,但眼前不太對勁的黃瀨更讓他擔心,加上剛剛青峰製造出的騷動,店內現在有些人已經向他們這裡看來,「喂黃瀨、你還好吧!黃瀨?」
黃瀨一直到這時候才有如大夢初醒,他慌慌張張的鬆開自己的手,臉上堆著硬擠出來的笑容,「沒、沒事——」
「……火神君,請你帶黃瀨君到洗手間處理一下。」
「我自己就……」
「交給火神君吧。」黑子用溫柔卻堅定的語氣打斷了黃瀨的話,「……不過火神君,請注意不要直接去碰到那個液體。」
黑子說出這句話之後,火神聽見黃瀨倒吸了一口氣的聲音。
「啊?不碰到要怎麼擦?不過就是奶昔嗎?」因為角度問題,火神並沒有清楚的近看黃瀨濺到身上的東西。
「…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,那應該是——」
「小黑子!我自己可以處理!真的!」
黑子並沒有把黃瀨的話聽進耳裡,「交給你了,火神君。我有點擔心青峰君……」
「噢!包在我身上吧,走吧黃瀨!」
雖然黃瀨的表情看起來還是有點猶疑,但注意到用好奇的視線看著自己的人越來越多,黃瀨還是點點頭,乖乖地跟火神走進洗手間。
但就當火神弄濕了剛剛黑子塞給他的手帕,向著黃瀨的衣服伸出手時,黃瀨卻推開了他的手。
「……黑子剛剛也說了,小火神不要碰到比較好。」
「啊?不碰怎麼弄乾淨?」火神皺起眉,神情間有些不滿,「而且黑子叫我幫你處理。」
「……這不是奶昔。」
「嗯?」
「看小青峰剛剛的反應,大概已經注意到是什麼了……該說不愧是小青峰嗎。」黃瀨乾笑了兩聲,「……比起幫我忙,我比較希望小火神能出去追小青峰。雖然已經過了段時間了我想他大概已經追不到了,不過要是不幸追到了,我怕小青峰會下手不知輕重……」
聽見黃瀨說「不幸」這兩個字,火神有點不解的看向他。
對著直直地看著自己的火神,黃瀨別開自己的視線,輕輕吸了口氣。
「這不是奶昔……」
「我知道,你剛剛說過了。不管是什麼都好,乾掉了的話很難處……」
「小火神你非得要逼我說出口嗎?」黃瀨的嘴角雖然微微上揚,但是火神看得出那個弧度有多勉強,視線再往下移,他看見黃瀨微微顫抖的雙手。
「這個不是奶昔……」莫名地,黃瀨又重複了這個句子,但這次,他的話繼續了下去,「大概是、精液……」